“娘娘，该喝安胎药了。”

严微端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安胎药过来，陶岁岁正要扭头，脸颊就被旁边的一双手托着。

“朕已经吩咐太医院，这碗肯定不苦的。”

皇帝顺势接过，周围人识趣退下，汤匙舀起棕黑色药汁时吹了吹，让温度更适合入口。

陶岁岁扁着嘴饮下，药汁在舌尖滚过时，两人眼睛同时因为苦味眯起。

【狗太医！这就是他们说的不苦！】

【不行不行，朕都是要做父皇的人了，不能让岁岁发现自己还怕苦。】

皇帝强颜欢笑。

“看吧，一点也不苦。”

陶岁岁猝不及防：

“陛下，其实臣妾能听到你的心声。”

皇帝这回被她真的逗笑了，又吹吹汤匙中的苦药，哄着继续喂下一勺。

“那岁岁可听到朕今日说了几次喜欢你？”

“五次。”

陶岁岁掰手指头。

“晨起时两次，上完早朝后急着找臣妾，在走廊上想了一次，方才用午膳时一次，还有一次便是喂药前。”

她歪着头看向皇帝。

“陛下还想知道什么，只要是呆在臣妾身边，臣妾都能知道。”

棕黑色药汁不自觉被倾洒出来，顺着皇帝的指尖滴在陶岁岁的裙摆上，他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话能表达此刻的想法。

【她在胡说什么......假的吧......】

“臣妾没有胡说，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陶岁岁又再次强调。

“陛下既然之前说过，臣妾与您之间不能隐瞒，如今臣妾即将临盆，倒不如把话说得清楚。”

皇帝愕然：“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陶岁岁的话语与皇帝心声几乎同时响起，把他内心稍存的侥幸彻底击碎。

眼前自己朝暮相对的女子，日日牵挂在心上的女子，居然真的能听到自己的所思所想，身为帝王，他在陶岁岁面前丝毫没有秘密可言！

皇帝的愕然陶岁岁是能预想到的，她拍拍对方肩膀，像他一贯安慰自己一般宽慰他。

“也不会没有秘密可言啦，陛下要是想思考些不想臣妾听到的，走远一些就好了，约摸......”

陶岁岁支开窗户，比划了一下距离。

“约摸二十步左右便可以了。”

“朕不会离开你的。”

皇帝眼神中忽然带着冷峻，眼神瞥到陶岁岁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时，又转而变得极为温和，把她支起的窗户重新关牢，同时也把外界隔绝，重新回到仅有二人的小世界当中。

“也是，你我都已经共感了，听到朕的心声又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只能你听到朕的，朕不能听到你的么？好可惜啊......”

“这样也好，朕总是不善言辞，若是岁岁知道朕的心意，便知道朕满心满眼里永远都是你。”

他舀起一勺汤药。

“乖，再不喝药就要凉了。”

就这？！

陶岁岁内心不由得惊呼皇帝接受之迅速，和自己想象的很有出入啊！不应该生气失望质疑一条龙吗？才花了两分钟就接受自己能听到他心声的事实了？

这下把陶岁岁给整不会了，端着碗愣了几秒钟，直到皇帝在旁温柔提醒，又用指腹探探药碗的温度。

“怎么还不喝，药凉了会改变药性，对身子不好的。”

陶岁岁懵懵应下，咕咚咕咚把药一口喝下，苦的两人同时一激灵，陶岁岁赶紧去找蜜饯果脯，严微从门外伶俐跑过来，递上酸甜口的果脯送入陶岁岁口中。

“今儿的药怎么味道有些怪了。”

皇帝嗅了嗅药碗的味道，眼神里带着疑惑。

严微道：

“陛下忘了，前阵儿娘娘总是梦魇，您跟云国师求了几道符纸，说是混在安胎药里喝下便能好转，想来是符纸混在其中的味道。”

一听云淮生的名字，皇帝掩下眼底的复杂。

“原来如此，朕知道了。”

他站起身，嘱咐下人要照顾好陶岁岁，脚步急匆匆地便往钦天监走去，窗户后只剩陶岁岁默默注视的双眼，和渐渐扬起的嘴角。

＊

“云淮生！”

钦天监里见到帝王匆匆赶来的众人，不由得有些讶异，往常皇帝想要见国师，从来都是把人喊到乾清宫去的，是什么事能让皇帝屈尊降贵，亲自跑来钦天监了？

云淮生缓缓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拿着几道刚画好的符纸，颇有一派道骨仙风的味道。

“本国师与陛下有要事相谈，清风、明月，去把门关上，没有我们允许，不许别人进来。”

皇帝竭力保持脸上神情平缓，但额边落下的汗滴，已经让他内心的慌张一览无余。

“出大事了！”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皇帝不由得往后倒退两步。

“你也能听到朕的心声？”

云淮生眉头一皱，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但脸上仍是云淡风轻。

“听什么？什么心声？”

皇帝见他眼神，凭借多年的认识，认定云淮生并没有陶岁岁的特异功能，才稍稍松懈下来，把陶岁岁方才告诉自己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云淮生。

“无论如何，你必得把这事儿帮朕解决了。”

云淮生虽然讶异世上居然有如此稀奇之事，但他们两都能感官互通了，心意相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不禁揶揄他道：

“可你自己不是说了吗？宸妃娘娘能听见陛下您的心声不是更好，许多情话，倒是省得自己张口了。”

他摇摇手上折扇。

“微臣倒是想严微知道我在想什么啊，否则这丫头还傻傻的不知道，当年她在京城救下的小乞丐就是我，可惜了，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人却能得到上天垂怜......”

“这能一样吗？朕是皇帝！”

皇帝鲜有的有些暴怒瞪着他，一把夺过云淮生手上的折扇。

“别跟朕吊儿郎当的！朕很严肃与你说，此事务必要解决，否则来日若有什么危险，或是有什么重要的国事商议，朕在岁岁面前岂非半点秘密全无。”

他忽然有些庆幸。

“幸而她并非高官之女，否则通过体察朕的心意，致使外戚独大，岂非酿成大祸。”

云淮生却也难得地皱着眉头看向皇帝。

“微臣记得，陛下从前回回怀疑宸妃娘娘，总是以万般后悔为终，这次的怀疑，也会吗？”

他忽然感叹陶岁岁料事如神，前段时日她找自己将黄泉草加入符纸当中，便说皇帝一定会来主动找自己，当时云淮生还笃定绝对不可能，如今看，自己和皇帝的每一步，几乎都被这个小姑娘算得死死的。

“微臣想，心声相通也是因为感官相通引起的，若是陛下实在介意，只需要服下微臣之前说的黄泉草，此事便能解决了。”

云淮生试探又问一句：

“只是如此的话，您与宸妃娘娘连接便会完全断开，陛下可愿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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