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断尘之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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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无殇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那缕暗红的火苗,明灭不定,像他此刻剧烈波动的心绪。他死死盯着林寒,试图从那张苍白却平静的脸上找出破绽——恐惧的破绽,虚张声势的破绽。
但什么也没有。
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口古井,井底却似乎有金色的微光在盘旋,冷静地倒映着他自己那张因惊疑而略微扭曲的脸。
“厉师兄,”林寒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清,却像淬毒的针,“你夜里,真的睡得着吗?”
话音落下,厉无殇腰间那块墨绿色的“凝神玉”,在林寒的轮回眼视野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怨气黑光!玉佩深处,一道被禁锢的女性怨魂正无声尖啸,疯狂冲击着封印,仿佛感应到了林寒话语中某种触及本源的力量。
厉无殇浑身一颤。
不是冷。是源自骨髓的寒意。这废物怎么可能知道?这玉佩他温养了三年,从未离身,连师尊查验时都未曾看破!难道刚才那万剑齐鸣的异象,真与这废物有关?
就这刹那的失神,林寒动了。
他不再看厉无殇,也不看旁边神情复杂的苏清雪,只是微微侧身,从厉无殇僵直的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空隙,挤了过去。
动作很慢,甚至有些踉跄。右肩轻轻擦过厉无殇的臂膀。
接触的瞬间,轮回眼自动运转。林寒“看”见,厉无殇心脏处那枚漆黑魔种延伸出无数细丝,与四肢百骸相连,唯独左肩胛骨下方三寸处,有一条细丝色泽黯淡,微微颤动——那是《血狱焚天功》一个尚未练成的罩门!
信息涌入脑海,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林寒闷哼一声,脸色更白,脚步却未停。
他径直走向苏清雪。
苏清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她自己都怔了一下——她竟在畏惧?畏惧这个刚刚被自己当众抛弃的废人?
林寒在她面前停下,距离恰好是昔日她最喜欢的“一步之遥”,礼貌而疏离。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腰间悬挂的冰蓝色剑穗上。剑穗末端,系着一枚小小的北漠寒铁牌,上面刻着苏家的徽记。
“苏师姐。”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北漠寒铁矿,七日之内,价格还会再跌两成。因为西渊新矿脉的伴生‘黑煞石’,能中和寒铁里的‘冰髓杂质’,提升锻造品质三成。这个消息,三天后才会传开。”
苏清雪瞳孔骤缩,呼吸瞬间乱了。
北漠寒铁矿价格暴跌是家族绝密!而“黑煞石”的功效,更是连家族首席鉴矿师都尚未完全确定的猜测!林寒不仅知道暴跌,连具体数据、原因、甚至后续走势都一清二楚?!
他怎么可能……难道他背后……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炸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寒对她微微点头——那姿态,竟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礼节性示意——然后,转身,朝着广场外走去。
雨点开始砸落。
先是一滴,两滴,然后连成了线。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林寒却觉得滚烫。脑海里,“辱劫”的余波还在翻腾,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神经。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在晃动。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远处弟子们压抑的议论,还有厉无殇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他强迫自己挺直背脊,调整步伐。不能快,快了就显得慌乱;不能慢,慢了就显得虚弱。必须是一种从容的、甚至带着点疲惫的平静,就像经历了一场无聊的闹剧,只想回去休息。
这条从广场到外门偏僻角落的路,他走了三年,熟悉得闭眼都能摸回去。但今天,却漫长得像走了一生。
雨水浸透了单薄的外门弟子服,布料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这股寒意反而帮他抵抗着脑海中的混沌。他专注地数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两步……一百步,拐进那条满是积水的窄巷。
巷子尽头,就是他的小院。
院门歪斜,门板上的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色。门楣上,曾经悬挂“林宅”牌匾的位置,只剩下两根生锈的铁钉。
林寒停在门前,没有立刻推门。
他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凉潮湿的门板,望向巷口。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但他知道,此刻至少有三道目光正从不同的方向,注视着这个角落。
一道属于厉无殇,阴冷,充满杀意和疑虑。
一道属于苏清雪,复杂,交织着震惊与算计。
还有一道……来自更远处的主峰方向,淡漠,高高在上,如同观察蝼蚁。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涌上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他弯下腰,用手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腔,带来灼烧般的痛楚。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是血,带着淡淡的黑气。
咳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勉强止住。摊开手掌,掌心一团暗红色的血迹,在雨水中迅速化开,消失。
他喘着粗气,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扶着门板站直,从怀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其实锁早就坏了,钥匙只是个形式。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反手将门闩插上。
“咔哒。”
闩木落下的声音,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小院不大,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原本的石板小径。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泥泞小路,通向正屋。院角有棵枯死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阴沉的天幕,像绝望的手。
林寒没有进屋。他走到槐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坐在地。
雨水顺着枝叶缝隙滴落,打在他的头上、肩上,他却浑然不觉。
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识海。
黑暗。冰冷的黑暗。
但在这黑暗中央,那柄巨剑虚影比之前清晰了些许。剑身上纵横交错的裂痕,在虚无中散发着微弱的青铜色光泽。九道锁链,第一道已彻底断裂,散落的锁链碎片漂浮在周围,缓缓消融。
巨剑下方,那道盘坐的身影抬起了头。
“第一劫:辱,已渡过七成。”身影开口,声音依旧古老沧桑,却多了一丝极淡的……欣慰?“汝以隐忍为甲,以言语为剑,破其势,乱其心,未退半步。劫力已化淬炼之火,开始焚烧汝之凡躯与神魂。”
“轮回眼(初阶),稳固。”
“能力一:观因果。可视万物纠缠之因果线。线有粗细、色泽、指向。粗者为重因,细者为轻缘;红为仇怨,金为恩惠,灰为陌路,黑为死结……汝自行体会。”
“能力二:窥隐秘。可察能量流转、封印痕迹、血脉特质、神魂异状等常理不可见之物。修为差距越大,消耗神魂越剧,慎用。”
“能力三:破虚妄。可堪破低阶幻术、伪装、迷障。需以剑意驱动。”
信息流涌入,不再像之前那样粗暴,而是有序地烙印在意识中。同时,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巨剑虚影中流出,顺着某种玄妙的路径,流入林寒干涸的经脉。
不是灵气。
是比灵气更古老、更精纯、也更霸道的力量。它流过之处,断裂萎缩的灵脉传来刀割般的剧痛,但痛过之后,却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酥麻感——那是生机!
林寒猛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在轮回眼的视野中,他右手手掌的皮肤下,几条主要经脉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淡金色光泽,虽然断断续续,如同风中的烛火,但……确实在亮!
他的灵脉,有修复的可能?!
狂喜刚涌上心头,就被冰冷的声音打断。
“勿要高兴过早。”识海中的身影漠然道,“此乃轮回之力对汝躯壳的初步温养,聊胜于无。真正修复灵脉,需特殊机缘或至高宝物。当下之要务,乃巩固此劫所得,并应对随之而来的反噬。”
“反噬?”林寒心中问道。
“劫难乃磨刀石,亦是催命符。汝今日借轮回眼之威,惊退强敌,种下因果。彼等必不甘休,探查、试探、乃至杀机,将接踵而至。尤以那身怀魔种者为甚。其功法暴烈,心性狠毒,汝点破其隐秘,他已视汝为必除之患。”
“此外,‘辱劫’未尽。三日之内,今日之事将发酵,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将化为无形之刃,持续切割汝之神魂。需谨守本心,勿被怒怨所乘。”
林寒沉默。
雨声潺潺,敲打着院中的杂草和瓦片。
他当然知道厉无殇不会善罢甘休,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会以怎样不堪的版本传遍宗门。但……
他再次握紧了拳头,掌心那残留的刺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下一劫,‘死劫’,何时会来?”他在心中问道。
“征兆已现。”身影回答,“当汝真正濒临死亡,或做出赴死抉择之时,劫难自会降临。渡劫之法,唯有一线生机。若渡不过,身死道消,轮回系统将寻觅下一任宿主。”
顿了顿,身影的声音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然,汝与前不同。汝之意志,已初步得轮回剑认可。活下去,变得更强。九劫尽渡之日,方是真相大白之时。”
话音落下,身影渐淡,巨剑虚影也重新隐入黑暗深处。
林寒的意识回归现实。
雨不知何时小了,变成了蒙蒙细雨。天色昏暗,已近黄昏。
他扶着槐树干,挣扎着站起身。浑身湿透,又冷又饿,但精神却奇异地振奋。轮回眼带来的视野依然存在,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就能看到空气中飘散的极其稀薄的灵气光点,以及院墙上残留的几道陈旧剑痕上附着的微弱“意”。
他走进正屋。
屋内陈设简陋得可怜:一张木板床,一张瘸腿的木桌,一把歪斜的竹椅。墙角堆着几件破旧杂物,窗纸破损,冷风嗖嗖地灌进来。
林寒走到床边,从褥子底下摸出一个坚硬的油纸包。里面是两套换洗的粗布衣服,还有三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这是他仅有的“资产”。
他换下湿透的衣服,就着屋里瓦盆接的雨水,啃掉半块杂粮饼。粗糙的食物划过喉咙,带来真实的饱腹感。
然后,他走到屋角,掀开几块松动的青砖,从下面挖出一个长条形的粗布包裹。
布包很旧,沾满了泥土。他小心地拂去泥土,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把剑。
剑长约三尺,剑鞘是普通的黑铁鞘,早已锈迹斑斑。剑柄缠着的青色布条磨损严重,露出了下面暗沉的木柄。
这就是赵铁柱偷偷塞给他的“断尘”。
林寒握住剑柄,将它从鞘中缓缓抽出。
“锵……”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越的摩擦声。
剑身完全展露在昏光下:遍布褐红色的锈迹,刃口有多处崩缺,看上去就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废铁。
但林寒的轮回眼,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在锈迹之下,剑身的材质内部,流动着极其细微的、银白色的光点。这些光点排列成某种残缺的阵列,仿佛星辰图谱。而在剑身靠近剑格的位置,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裂痕深处,隐隐透出一丝让他灵魂悸动的气息。
与识海中那柄巨剑虚影,同源的气息。
他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叮——”
声音不大,却悠长清冽,穿透雨幕,在小院中回荡。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什么东西,被这一弹指,轻轻唤醒了一道缝隙。
林寒凝视着剑身上自己的倒影,那双眼睛里,金色的剑纹一闪而逝。
“断尘……”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拂过冰凉的剑身,“从今天起,你和我,都得重新活一次。”
窗外,暮色四合。
雨终于停了。
远处主峰的钟声遥遥传来,浑厚悠长,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而在青岚宗各个角落,关于今日广场退婚、万剑低鸣、林寒诡异表现的种种传言,正如同黑夜中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林寒将断尘剑横放于膝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开始反复推演今日所见——厉无殇的罩门,苏清雪的软肋,那些围观弟子身上或明或暗的因果线……
他知道,安静的时光,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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