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长老相救

“啊！不要！尔等竟敢......”

孱弱的兽魂终究未能逃脱湮灭的宿命，当那个浸血的"悔"字堪堪凝成半形，一柄染着冰霜的飞剑已破空而至——原是仙剑门那位负伤较轻的青衫剑修，以本命剑诀催动灵兵，瞬息间将逃窜的残魂钉死在虚空之中。

“竖子安敢！”炸雷般的咆哮自天际滚滚而来，裹挟着元婴威压震得方圆百里的梧桐叶簌簌坠落，“区区蝼蚁竟诛我残豹坐骑！纵使尔等遁入九幽冥府，本座也要剜尔等元婴炼作灯油，抽尔等筋骨煅为剑匣，以祭我坐骑在天之灵！”

精武寻梦只觉耳畔嗡鸣不止，抬眼望去，但见龙战之野的流云竟被声波震出蛛网般的裂痕。远处飞来镇的屋瓦齐齐颤动，惊起满城飞鸟如墨点泼天。

青衫剑修指间剑诀未收，急声道：“残豹的元神投影已锁定我等气机！三息之内若不离此凶煞之地......”话音未落，众人已化作七道流光急退，精武寻梦反手凌空一摄，将花豹王爆出的玄铁护腕与鎏金束带收入乾坤囊，诸葛连弩的玄铁箭簇却如星子坠地，在尘烟中明灭不定。

营地处早有云纹车辕破尘待发。小云儿纤指掐着子午诀，七架鎏金马车银鞍映月，先前布下的三十六道迷踪阵正在她袖中流转生辉。当最后一位伤者被罡风托入车厢，精武寻梦剑指西方喝道：“巽位生门，启！”

三百里外的残豹怒极反笑，足下踏着的赤炎穷奇兽四爪燃起幽冥鬼火，所过之处草木尽成焦土。那裹着血煞之气的追杀令如同附骨之疽，与马车上摇曳的辟邪铃音在夜幕中撕扯出刺耳的裂帛声。

精武寻梦反手掣出龙纹点钢枪，百名精武卫结成的北斗天罡阵在月色下泛起苍青流光。他们身后，小云儿驾着的鎏金马车正划出七道银河般的轨迹，朝着西极星方位疾驰而去。

游戏中玩家陨落尚可涅槃重生，而小云儿等灵魄却将永归虚无，精武寻梦岂能容忍这般天地不仁。

此行的终极目标，是坐落于剑仙城最西陲的落日镇——三支劲旅既定的会师之地。

三百里龙战之野横亘在前，纵是快马加鞭也需两日疾驰。

时值隆冬，官道积雪皑皑，冰凌嶙峋，更兼年久失修的驿路残破不堪，抵达之期竟成悬谜。

精武寻梦率众昼夜兼程，终在星夜交辉时踏入落日高原边际。

疏落的枯枝刺破寒雾，砂砾在薄雪下若隐若现，朔风怒号间卷起遮天蔽日的沙暴。

辇轮深陷流沙，人马皆已形销骨立，连战马的嘶鸣都带着金石相磨的喑哑。

马依泽忽而勒缰，指向背风坡几株歪斜的胡杨。众人卸鞍解甲时，竟在黄沙之下掘出半埋的古井。

三重玄铁辘轳绞动声里，混浊的泥浆裹挟着岁月尘封的气息涌出。滤网反复滤净，浊色却似浸染了千年时光。

小玲儿与精武弟子们背过身去——辎重马车尚载有两车清水，何须啜饮这沧桑之泉？

唯有战马垂首轻嗅，湿润的鼻息在寒风中凝成白霜。待最后一滴黄泉归于辘轳，古井再度沉睡于封印之下。

篝火舔舐着铁釜，往日清泉烹茶的雅趣尽化飞灰。众人就着寒星啃啮干粮，每口咀嚼都似吞咽沙砾。

残豹铁骑的尘烟或许正在月下逼近，他们连营帐都不敢张设，唯能拾取散落的枯枝败叶，任跃动的火舌将警戒刻进瞳孔。

砭骨的严寒在午夜攀至零下二十度，没有跃动的篝火屏障，这群人注定要在呵气成霜的冬夜里活活冻毙。

滴水成冰的季节鲜有商队涉足边陲，驼铃商贾深谙此道——若非押送价比千金的珍宝，寒潮裹挟的雪原只会将他们的尸骨与钱囊一同封存。

残豹的嘶吼始终在远处林梢徘徊，但彻骨的北风已足够将众人逼至绝境。蜷缩在皮裘里的躯体止不住战栗，牙齿相撞的脆响混着枯枝断裂声，在暗夜中织就死亡的倒计时。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精武问情与酒肉穿肠过便催动车队碾过凝霜。精武寻梦与一叶知秋的虚影早在歇脚时便消散在风雪中，恍若被极寒吞噬的幽魂。

正午的日轮悬在琉璃般的天穹，稀薄的空气宣告着车队已深入落日高原腹地。二十四小时未闻残豹夜枭般的厉啸，紧绷的神经在剑仙城结界隐约的辉光里逐渐松弛。

当小玲儿揉着惺忪睡眼喊停时，侥幸的念头已在众人心底盘踞。她裹着银狐大氅斜倚车辕，沙哑嗓音里裹着三分娇蛮："本公主的骨头都要颠散了，谁敢让车轮再转半圈？"

小云儿盯着她眼下的青影，喉头泛起铁锈味。昨夜龙战之野的惨白月光下，正是这任性丫头执意纵马闯林，此刻却将淋漓鲜血抹在众人眉间。

沙地蒸腾着虚幻的暖意，精铁铠甲烫得人昏昏欲睡。当第一声鼾响混入风吟时，岩壁后陡然炸开瘆人的狞笑："跑啊！怎么不继续跑成风干的腊肉？"

当众人酣眠之际，穹顶骤然炸开裂帛般的暴虐嘶吼。遮天蔽月的巨鲲飞鱼背脊上，金发虬结的魁梧巨汉凌空而立，古铜色肌肉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这张本应属于贵公子的俊美面庞扭曲着野兽般的狞笑，猩红披风猎猎翻卷如血浪，腰间白骨弯刀吞吐着幽绿磷火。

残豹之名响彻蛮荒，却非因躯体残缺——这头化形大妖以虐杀为乐，爪牙间沾染的鲜血足以染红整条澜沧江。此刻他俯视精武会众人的眼神，恰似猛兽戏谑地拨弄掌中猎物。

"好个玉雕的人儿！"猩红舌尖舔过獠牙，声线裹着粘稠的恶意砸向人群，"随老子回洞府当压寨夫人，便饶这些蝼蚁性命。十息之内不从..."白骨弯刀铿然出鞘，刀锋迸溅的星火将夜空割出裂痕，"每过十息便摘颗头颅给你当绣球耍！"

精武会众人早结成环形战阵，三百铁卫的玄铁重盾在地面拼出龟甲纹路。九名仙剑门弟子背靠鎏金马车，青玉剑匣吞吐寒芒，却见小云儿攥紧流云令纹丝不动。精武问情额角青筋暴起，掌心传令焰火几欲捏碎。

"蛮荒古域的规矩都喂了豺狼么？"小玲儿雪色裙裾无风自动，剑鞘上冰凰图腾渐次苏醒，"剑仙城三千剑修御剑而来时，你那些蛇虫鼠蚁挡得住几时？"

残豹仰天狂笑震落三颗天外流星，足下巨鲲猛然甩尾掀起飓风："待老子尝够小美人滋味，早遁入十万大山当山神了！"刀光倏忽劈开云层，裹挟着腥风直坠而下，"三！"

七道星辉骤然刺破夜幕。北斗七星剑阵刹那成型，天枢至瑶光七处阵眼同时爆出龙吟。仙剑门弟子脚踏禹步移形换位，漫天剑影织成银河倒挂的杀网，将马车护在璀璨星辉之中。

残豹仰天狞笑，声如夜枭："仙剑门的七星剑阵倒有几分门道，可惜尔等黄口小儿，连剑魄都未修成，也敢在老夫面前弄斧！"话音未落，他双足猛然跺地，竟将飞鱼奔流踏得鳞甲崩裂，借力化作血色流星直贯剑阵。

那巨兽般的飞鱼哀鸣着冲天而起，虽振翅扶摇九霄，却似断线纸鸢般仓皇逃窜。七柄寒星剑光应声暴涨，交织成天罗地网，辅以小云儿与同门的两道青虹，九剑齐鸣犹如银河倒泻。岂料残豹周身魔焰翻涌，三尺之内剑气尽成齑粉！

数十驾马车趁势绝尘而去，残豹睥睨着滞留的三百余人，喉间滚出闷雷般的笑声："待老夫屠尽尔等蝼蚁，再去碾碎那些破车不过弹指——破！"魔罡轰然炸裂，七名布阵弟子如遭雷殛，口中喷出墨色血箭，佩剑寸寸崩断。

饮血狂刀挟风雷之势劈空而至，精武问情双目赤红；酒肉穿肠过的玄铁棍搅动黄沙如龙；月华剑映着残阳凄艳，三路杀招封天锁地。残豹却似闲庭信步，袖袍轻拂间罡风炸响，三人如断线纸鸢倒飞十丈，沙地上拖出猩红沟壑。

当三百壮士欲以血肉筑长城时，苍老身影恍若鬼魅突现。周通鹤发怒张，双掌隐现风雷，声若洪钟大吕："匹夫之勇，焉能撼山！"残豹魔瞳骤缩，只见老者布鞋踏处，方圆三丈流沙竟凝若铁板。

"老棺材瓤子也敢称雄？"残豹五指成爪，空中迸现五道血痕。周通反手拍出霹雳掌，气劲相撞竟将十丈外的马车残骸震为齑粉。

烟尘中忽闻少女惊呼，小云儿颤声唤道："周通爷爷！"三百壮士闻言皆震——这竟是二十年前掌碎五岳，以霹雳掌降服三十六路绿林豪杰的传奇人物！

老者眉峰微挑，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酒葫芦，眼底闪过三分诧异："小丫头，老子隐姓埋名十六载春秋，连黑风寨的残垣都生了青苔，倒叫你一眼识破玄机。"

残豹手中茶盏忽地迸裂，滚烫茶汤顺着指缝淌成褐蛇。他眼中精光暴涨如刀出鞘："黑风寨周通？莫不是近年搅得六省绿林鸡犬不宁的'黑凤侠侣'？"

周通挠了挠花白鬓角，腰间铜烟杆磕在青石上溅起星火："拙荆当年戏言，倒叫江湖朋友当了真。"话音未落忽地拍腿大笑，"连你这只缩在岭南二十载的病猫都惊动了，当真罪过！"

残豹枯槁手掌青筋暴起如虬龙盘柱，脚下青砖寸寸龟裂。他怒极反笑，周身腾起黑雾凝成九头豹影："黄口竖子！老夫元婴大成时，你祖爷爷尚在襁褓啼哭！今日便教你见识何为云泥之别！"话音未落，整座茶棚忽地化作齑粉纷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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