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宝马飞驰

醉舞沙场豁命斩杀四名拦路侍从，左肩刀伤深可见骨，腹间剑创透背而出，脊梁上更交错着数道皮肉翻卷的裂口，鲜血顺着破碎战袍汩汩流淌，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赤色溪流。

这铁塔般的汉子虽仍拄剑而立，面色却已惨若金纸。殷红不断自甲胄缝隙渗出，任谁都能看出这般伤势若不止血，盏茶时分便要抽干他最后一丝生气。

精武寻梦抖着手从储物戒摸出玉瓶，贝齿咬开猩红塞子时，几粒莹白药粉随风飘散。他索性将整瓶金疮药倾倒在狰狞伤口上，瓷瓶与青石相撞发出清脆悲鸣。

"嗤——"

向来以铁血著称的边军悍将骤然弓腰，喉间迸出嘶哑的闷哼。先前厮杀时被热血压制的痛楚此刻翻涌成潮，灼痛如烙铁炙烤血肉，奇痒似蚁群啮噬骨髓，两种煎熬在经络间撕扯缠斗。

醉舞沙场五指深深抠入剑柄雕纹，虬结臂肌暴起青紫脉络。额前冷汗混着血水砸落，在青砖上绽开朵朵赤梅。他清楚记得军医教诲——此刻若伸手抓挠，这瓶价比千金的良药便要化作东流水。

创口并未如传说中瞬间愈合，但奔涌的血泉终是化作潺潺细流。精武寻梦长舒半口气，余光瞥见远处廊柱后闪动的寒芒——追兵已至。

"地下之城的儿郎何时这般畏首畏尾！"管家阴鸷的喝骂刺破死寂，"两个垂死雏儿，也配让你们裹足不前？"

精武寻梦反手将空瓶收入戒中，这得自小梦的秘药仅余两瓶。他拽住醉舞沙场尚算完好的右臂疾退，两人踉跄身影转眼没入回廊暗影，只在原地留下蜿蜒血线，如朱砂绘就的夺命符。

精武寻梦顾不得等待伤口完全止血，趁着醉舞沙场挥剑撂倒四名侍从的震慑间隙，拽着同伴便往沙丘深处奔逃。血色在月牙白锦袍上洇开，每一步都在黄沙间烙下暗红斑痕。

醉舞沙场刚掠出十余丈，方才勉强凝结的创口再度迸裂。金疮药粉被殷红血水冲刷殆尽，药效十不存一。他咬着后槽牙将真气灌注足尖，却感觉生命力正随着沙粒从指缝间流逝。

温热血珠不断拍打在骆驼刺叶片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醉舞沙场在血雾弥漫中奔逃，恍惚听见十年前丛林作战时，自己中弹后汩汩冒血的声音。

自担任醉舞红尘的贴身侍卫以来，他们经历过十七次暗杀、九次毒袭、三次火攻，每次都是如履薄冰却总能化险为夷。此刻游戏舱里本该是恒温26度的安全环境，但创口灼痛如烙铁炙烤，血腥味真实得能刺痛泪腺。

身侧的精武寻梦面若金纸，晕血症引发的血色漩涡正在视网膜上晕染。他左手按住肋间断骨，右手死死掐着虎口保持清醒，喉间翻涌的腥甜比当年缉毒时吸入的催泪瓦斯更令人窒息。

醉舞沙场忽然察觉臂弯一沉——精武寻梦的瞳孔正在失焦，青筋暴起的手背昭示着他在与本能殊死搏斗。两人踉跄前行的身影在沙丘投下扭曲的剪影，恍若两柄即将折断的唐刀。

身后追兵已突破最后防线。侍从们眼底迸射出嗜血凶光，弯刀劈开夜风发出豺狼般的啸音。三十步外，沙盗首领的青铜钺在地面犁出火星，死亡的气息裹着沙暴扑面而来。

倒非侍从们当真被管家激起了沙盗血性，只是地下城的老弱妇孺早已在公主残部掩护下遁入暗河深处，与追兵拉开生死距离。没了后顾之忧的侍从们指节捏得爆响，弯刀出鞘的寒光里，终于显露出沙海狼群的本相。

青铜面具下闪过复杂神色，管家摩挲着刀柄的鎏金纹路。他自诩比大巫师多三分人味，那些曾共饮月牙泉水的旧部，那些襁褓中吮着指头的婴孩，合该有命逃出白骨祭坛的阴影。只是当精武寻梦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断龙石后，玄铁弯刀终于在月光下泛起冷芒。

沙漏里的流沙簌簌坠落，管家屈指弹响刀身。清越颤音惊起夜枭，侍从们眼底最后那点迟疑，霎时被血色淹没。

此刻黄沙漫卷的战场上，"沙漠之狐"的银链应当已缠上大巫师的蛇杖。管家望着天边血月，舌尖尝到铁锈味的期待——最好那对宿敌同葬流沙，如此他只需撬开精武寻梦的齿关，让埋藏千年的藏宝图在惨叫声中显形。

幻想中的黄金河流已在指尖流淌，那些能买下整座敦煌城的珍宝，那些让帝王也瞠目的天材地宝，即将化作他登上白骨王座的台阶。管家喉间溢出夜鸮般的低笑，惊得岩缝里的蝎子慌忙遁走。

醉舞天下的残部在刀光中且战且退，三百具尸身已在沙丘上筑成血肉长城。当侍从们扯去最后那层伪善皮囊，刀锋割裂皮肉的声音竟比胡笳更密，血雾在月光下绽开的速度，快过沙漠里最毒的蛇信。

副帮主的断剑突然插入沙地，嘶吼声劈开血色夜幕。残存者们眼瞳充血，如被狼群冲散的沙羚，十人一队撞向不同方向的岩窟。最后的火折子在风中明灭，映出岩壁上飞溅的血掌印，似千百只垂死的蝶。

其中一队人马察觉异状——管家自受精武寻梦穿胸一剑，竟如石雕般凝固原地纹丝未动。望着满地横陈的数百弟兄残躯，他们眼眶迸裂血丝，双目赤红如血，嘶吼着朝管家扑杀而来。

"老贼！纳命来！"

"蝼蚁安敢！"

管家喉间滚出雷霆怒喝，右拳骤然迸发刺目金芒，裹挟千钧之力轰入沙地。霎时天摇地动，震耳欲聋的爆鸣声撕裂苍穹，以拳锋为圆心荡开十丈气墙，砂石瞬间化作狂涛怒浪，呈环形气爆向八方奔涌。

方圆十五丈沙地如同被无形巨掌按入地脉，竟在电光火石间塌陷出丈余深坑。漫天黄沙如瀑倒卷，数道身影在砂暴中如断线纸鸢抛飞而起，骨骼碎裂声混着凄厉惨嚎刺破云霄，猩红血雾在沙幕中绽开朵朵妖异之花。

待尘埃落定，但见七窍流血的尸骸散落三十丈外，残破躯壳嵌满棱角分明的碎石，宛若被千刀凌迟。尚未凝固的鲜血渗入沙砾，在烈日下蒸腾起缕缕腥雾。

幸存者握着兵刃的指节尽数泛白，踉跄着倒退数步。方才腾起的杀意此刻尽数化作彻骨寒凉——元婴期高手碾杀辟谷修士，不过弹指间便可灰飞烟灭。

侍从们正待追击溃逃残兵，管家玄色衣袍忽的猎猎作响。他指尖轻抚胸前剑痕，阴鸷目光扫过众人："精武寻梦，要活的。"腕间青铜铃铛叮当三响，"若让此子见到酉时三刻的日头......"话音未落，十余名侍从已如惊弓之鸟暴掠而出，玄铁锁链在沙地上拖出蜿蜒血痕。

此刻的精武寻梦和醉舞沙场二人逃亡了十多分钟，也就跑出去了两里多地不到。灼热的阳光将黄沙烤得滚烫，粗粝的沙粒顺着破损的靴口灌进来，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蒺藜上。两人交错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荒漠里格外清晰，汗珠混着血水在下颌凝结成暗红的冰棱。

后面追逐精武寻梦二人的几名侍从原本可以很轻松地拿下二人，但是他们先前被醉舞沙场几乎瞬秒四人的战绩给威慑着，怕精武寻梦他们有什么逆天的宝物可以瞬间要了自己的性命。领头的鹰钩鼻汉子刻意放缓脚步，用弯刀在沙地上划出警示的痕迹，示意同伴保持十丈以上的安全距离。他们见过太多扮猪吃虎的亡命徒，在绝境中突然祭出淬毒暗器或爆炎符咒。

因此几名侍从都只是远远地吊在精武寻梦二人后面，不让二人停下来喘息。每当看到前方踉跄的身影稍有停顿，追兵们便整齐划一地抽出腰间响箭，破空声惊得沙鼠四散奔逃。这种猫戏老鼠的战术他们演练过无数次，既消耗猎物体力，又能逼出对方的保命底牌。

在精武寻梦和醉舞沙场二人跑过的地方，沙地上隔一段距离就有着点点血迹，只要二人一直这样不停的跑下去，早晚得因为失血过多而倒下。暗红的血珠渗入滚烫的沙粒便发出滋滋轻响，蒸腾起带着铁锈味的薄雾。醉舞沙场左肩的贯穿伤已经浸透三层绷带，随着奔跑动作在背后拖曳出断续的血线，宛如黄泉引路的曼珠沙华。

因此，后面追杀~精武寻梦和醉舞沙场的几人一点都不着急。疤脸汉子甚至掏出水囊慢悠悠啜饮，混着沙粒的浊水顺着胡须滴落。他们清楚记得三日前那个雨夜，被追杀的"玉面修罗"就是在力竭倒地瞬间引爆了丹田，拖着六个好手同赴幽冥。

当管家一拳击打地面的声响传到精武寻梦和醉舞沙场二人的耳边时，二人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那漫天扬起的沙尘和卷起沙砾的冲击波，二人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方圆百丈的沙丘如同被巨灵神抡锤砸过，蛛网状的裂痕中央凹陷出三丈深的巨坑。飞溅的碎石在半空组成死亡风暴，将两只误入战圈的秃鹫绞成血雨。

要是刚才二人没有按下性子袭击管家的话，此刻他们恐怕已经如同醉舞天下的那几名兄弟一样，死于非命了。精武寻梦喉头滚动着腥甜的液体，眼前浮现出三哥被气浪掀飞时的画面——那具健硕的身躯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护心镜折射着最后的残阳。

不过选择了马上逃亡的他们此刻也并不好受，每跑一步，体内都血气翻腾，脚上仿佛邦了上千斤的重物一样，连抬腿都是那么的艰难和沉重。醉舞沙场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刺痛保持清醒。他能感觉到五脏六腑正在移位，先前硬接管家的隔山打牛劲，此刻终于开始反噬经脉。前方地平线突然腾起狼烟，却不知是海市蜃楼还是催命符。

浑身浴血的躯体已近油尽灯枯，气若游丝的二人仍以齿龈渗血的姿态踉跄东行。每寸骨节都在哀鸣，可每一步都在撕裂的创口中凿出希望——那是与援军相会的生之路。

后方追兵的铁蹄如同催命符咒，千刀万剐的酷刑幻影在脊背游走。他们见过叛徒在管家地牢里扭曲成非人形状的模样，断指残肢在记忆里翻涌，令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愈发如履薄冰。

突然响彻荒野的传音令空气凝结，毒蛇吐信般的嗓音刺入耳膜："寅时三刻前不留全尸者，诛九族！"声波震得经脉逆行，喉头腥甜喷溅在染血的衣襟，踉跄间砂石在掌心磨出森森白骨。

哒哒哒！

东方地平线骤然腾起尘烟，十六骑踏破血色霞光飞驰而来。当先的银鬃汗血宝马四蹄生风，月光在其流线型的肌肉上折射出凛冽寒芒，将后方铁骑甩出三十丈之遥。

精武寻梦染血的睫毛猛然颤动，醉舞沙场崩裂的虎口攥紧断刃。当那面绣着苍狼图腾的玄色旌旗刺破晨雾，某种超越痛觉的力量自骨髓深处迸发。两道血影竟在残阳下拉出虚影，先前深可见骨的伤痕仿佛被炽热的希望瞬间熔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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