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金碧辉煌

由于死亡之海所特有的奇异力场，使得像千里传音符这样的远程交流工具无法正常运作。

因此，在通天光柱外围的人们无法获取到进入光柱内部后消失的探险者们的具体情况，所以尽管最初有一些人急不可耐地冲进了光柱，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保持观望的态度，就像醉舞红尘和铁骨铮铮等人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大约有一百人先后进入了通天光柱并消失不见，在外面的人们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现象，通天光柱依旧保持着它那令人迷醉的美丽光芒。

看到这样的情况，一些在外面等待的人开始暗自思忖：或许自己过于谨慎了，白白浪费了寻找宝藏的宝贵时机。

于是，许多人立刻决定不再犹豫，急忙冲进了通天光柱之中，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占据了大多数。

传送阵原本设计的容量仅能同时容纳上百人，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急于进入，传送阵变得异常拥挤，人们互不相让，一些脾气火爆的人甚至开始口出恶言。

在现实生活中，年轻人往往精力充沛、情绪激动，谁也不愿意轻易服输，更何况是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人们很容易就陷入了争执和冲突。

随着刀光剑影的出现，原本就拥挤不堪的人群变得更加混乱，一旦有人拔出武器，就很难再将其收回，即使攻击的目标并未被击中，无辜的旁观者也常常会受到波及。

沾血的柴刀哐当坠地，张三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踉跄后退。李四顺势抄起手中的剁骨刀，刀刃在油灯下泛着寒光："你砍了老子一刀，老子自然要给你一剑！"他话音未落，七八个赤膊汉子已撞翻向前之人围了上来，原本围着入口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王五暴喝声中抡起流星锤，铜链破空声裹着腥风直贯后脑。崩裂的脑袋血流如雨，他反手抄起如同炭火里煨得暗红的烙铁，"七个血窟窿，爷爷给你刻往生符！"虬结的青筋在黧黑臂膀上突突跳动，皮肉焦灼的滋响混着油脂爆裂声，霎时蒸腾起腥热的杀气。

"龟儿子的，活腻歪了！"赵六踹翻身边的玩家，抄起手中砍刀就是一顿乱砍。三十多个纹着过肩龙的壮汉从他身后涌出，砍刀与宝剑碰撞声此起彼伏。入口处的人群遭受了池鱼之灾。

"狗~日的，当俺关东帮没人？"钱七的东北腔炸雷般响起，二十多个穿貂汉子掀翻前面的拦路的人群。另一边冲出四十多个拎着斧头的后生，血腥味在雨后的石板路上开始弥漫。

铁器相撞的火星点亮了整条通道，原本斗殴的八个人早已湮没在数百人的混战中。断了柄的关公刀插在尸体中，染血的衣衫在掉落的火把堆里燃成灰。

青铜古灯映照下的石壁上溅满斑驳血渍，醉舞红尘抱臂冷眼看着混战人群，玄色劲装下肌肉紧绷。小云儿攥着青锋剑的指节发白，三春柳般的细眉拧作结，她望着光柱外围刀光剑影中飞溅的断肢，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精武寻梦的传音玉符已沉寂半盏茶时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缠绕的鲛绡。

当第十三个持双斧的虬髯大汉撞倒描金檀木箱时，小云儿凌空踏碎半截断戟，月白色流仙裙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黑风寨七十二连环坞弟子结成北斗阵，精武会十二暗卫的玄铁重剑在地面划出星火，少女剑锋所指处，三丈寒芒如银河倒泻。断刃残甲撞在古老岩壁的回音里，小玲儿绣着金丝凤尾的软烟罗披帛掠过血泊，溅起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剔透琥珀。

铁器相击的铮鸣声中，小云儿旋身挑开七柄淬毒峨眉刺，流云剑诀第七式"千山暮雪"裹挟着辟谷境威压横扫而过。三十丈外正与铁骨铮铮缠斗的赤练老魔突然捂住渗血的耳蜗，惊觉这看似柔弱的少女竟将音攻化入剑意。断剑插进龟裂的青砖缝隙时，小玲儿蹦跳着踩过某个倒地玩家的玄铁护心镜，琉璃眸中跃动的光芒比头顶夜明珠更璀璨。

"云儿姐姐的剑花比上元节的烟火还好看！"小玲儿歪头躲过流矢，藕荷色绣鞋点在某个企图偷袭的唐门弟子肩井穴，那人便如断线木偶般栽进暗河。跟在后边的小荷瞳孔微缩——方才那看似随意的步法分明是璇玑阁失传的凌波九转，而小梅已默默数到第七个被银铃铛震碎心脉的偷袭者。

当醉舞红尘的手中剑绞碎第八面寒铁盾时，混战的人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三个势力在地面拖出的血痕恰好组成古老卦象，残阳般的光柱吞没了最后一声惨叫。铁骨铮铮擦拭着陌刀上暗红血渍，忽然瞥见小玲儿把玩着块羊脂玉佩——那分明是半刻钟前从某个"尸体"腰间顺走的储物灵器。

通往光柱的甬道终于重归平静，青砖缝隙里凝结的血晶折射着冷光。君临天下帮众列队经过时，有个年轻修士想捡起滚落墙角的东珠，却被同伴死死拽住衣袖。先前叫嚣最凶的漕帮少主此刻正蜷在角落，盯着小云儿剑穗上摇晃的冰玉髓出神——那分明是南海剑派长老信物。

当最后一道传送光华消散时，暗河尽头的青铜兽首突然淌下两行血泪。岩壁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像是某种跨越千年的叹息。混着铁锈味的水雾中，谁也没注意到小玲儿将染血的剑穗在掌心盘成同心结，更没看见她袖中滑落的半块螭纹虎符没入阴影。

小云儿等人进入光柱后，只觉周身被暖流包裹，数息之后白光骤然炸裂，待视线恢复时已置身于穹顶高悬的巨型广场。地面铺陈的墨玉砖石倒映着穹顶星光，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檀香气味。

抬头不见苍穹真容，三万六千颗夜明珠错落镶嵌在弧形穹顶，紫晶、月白、琥珀三色珠光流转如活物，竟在天幕上勾勒出九重星宿图。七十二根蟠龙金柱撑起琼楼玉宇，檐角垂落的珍珠帘幕随不知何处来的微风轻摆，连廊下每隔十步便悬着拳头大小的鲛人泪明珠，将汉白玉雕砌的回廊映得如同白昼。

小玲儿指尖发颤地攥住腰间鸾凤玉佩，身为剑仙城首席侍女，她见过东海进贡的百斛明珠，却从未料想世间真有以星宿为棋、拿银河作画的奇观。单是穹顶正中的北斗七星阵，每颗主星皆由七枚鹅卵大小的夜明珠嵌套而成，这般手笔莫说剑仙城，怕是天宫瑶池也要逊色三分。

忽听得环佩叮当乱响，原是同行女眷们踉跄着跪坐在冰蚕丝地毯上。丹霞门大师姐怔怔伸手去够虚空中飘浮的光点，素来冷若冰霜的眉目此刻浸满痴色；流云观三弟子将脸埋进织金绣凤的软枕啜泣，说这景象连她三百劫的轮回梦境都未曾得见。

有位穿月华裙的妇人突然软倒在地，手中犹紧攥着从鲛绡帷幔扯下的流苏——那缀着的二十颗米珠，放在尘世足以换三座城池。可在这珠光织就的囚笼里，连最矜持的贵妇都撕破了端庄表象，像扑火的飞蛾般追逐着墙垣间游走的荧光。

小云儿攥住心口衣裳深深吸气，琉璃地面映出她苍白的脸。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清醒，那是临行前精武寻梦赠予的玄铁指环在发烫。当众人醉心数着廊柱镶嵌的明珠数目时，她分明看见金漆彩绘的梁柱缝隙里，渗出几缕不该属于仙家洞府的暗红锈迹。

"该醒了！"少女清叱带着三分剑气震醒众人，小荷手中刚摘下的垂帘明珠应声落地，却在触及墨玉地砖时化作青烟。小梅慌忙松开正要嵌进柱子的匕首，金粉剥落处露出底下灰扑扑的玄武岩——这发现让双胞胎侍女脸色煞白如纸。

众人陆续从痴态中惊醒，有个别仍执迷的竟被同伴扇了耳光才回神。小玲儿颤抖着用银簪轻触身旁的夜明灯盏，当啷一声，唯有顶端鸽蛋大的主珠凝实不散，周围十二颗辅珠皆如镜花水月般扭曲消散。

地下城守护大阵仍在穹顶缓缓旋转，只是那些本该镌刻着上古符文的阵盘，此刻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八百年前能让修真大能道心崩毁的"红尘劫"幻阵，如今仅靠着地脉残存的灵气，勉强维持着三成虚像。

当最后个沉溺幻境的修士被冰符拍醒，没人注意到穹顶东北角的奎木狼星阵忽明忽暗——那里缺失的三颗辅珠，正是当年某位阵法师为救道侣，生生用本命法宝击碎的阵眼。

进入广场的男人们虽然没有如同女人那般为之疯狂，但也目眩神迷了良久。他们或扶着廊柱驻足凝望，或下意识攥紧腰间佩剑，被穹顶折射的珠光映得瞳孔微颤。几个年轻侍卫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铠甲下的脊背渗出薄汗。

心志坚毅之人，不为珠宝所迷惑之人最先清醒了过来，但依然忍不住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蓄着络腮胡的游侠抹了把脸，粗粝的指腹蹭过墙面上镶嵌的夜光螺钿："这工艺怕是出自南诏国御匠之手。"他身侧的白面书生以折扇轻叩掌心，目光掠过穹顶垂落的翡翠风铃，突然倒抽一口冷气——那铃舌竟是鸽血石雕成的凤首。

"叮！叮！哐当！"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在这可同时容纳上万人的广场上微不可闻，更何况此时的广场上女人们的惊呼声，男人们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声浪裹挟着珍珠粉的甜香在廊柱间流转，某处突然爆发的欢呼盖过了金属与玉石的碰撞——原是有人发现墙壁暗格里藏着波斯琉璃盏。

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听见这样的声音，即使听见了他们也并不会刻意的去留意这个声音的来源。唯有倚在东南角石狮旁的独眼老者偏了偏头，浑浊的眼珠转向声源处时，枯瘦的手指在腰间算盘上拨动两下，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

在广场上的一个走廊通道口，此时正有一对兄弟在用手中的武器敲打着墙壁。矮胖子握着精钢鹤嘴锄，每下敲击都精准落在青砖接缝处；瘦高个则举着弯月形短戟，时不时用戟尖剐蹭墙面金粉。两人脚边散落着几片贝壳状的玉屑，在阴影里泛着幽幽冷光。

这对兄弟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胖的矮，瘦的高，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正是先前人们在外面鄙视过的那对兄弟二人。矮胖子裹着件灰扑扑的羊皮袄，后襟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瘦高个则穿着靛蓝劲装，只是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两人腰间都挂着七八个空皮囊，随着动作发出窸窣响动。

瘦高个疑惑地问道："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进去里面找宝藏啊？还有你干嘛叫我敲这照明的珠子啊？"他说话时戟尖戳中墙缝里半截金丝，手腕一抖竟扯出三寸长的缠枝纹。矮胖子突然抬脚踹向对方膝窝，趁瘦高个踉跄时迅速用鹤嘴锄接住坠落的金丝。

矮胖子没好气地道："真在里面找到了宝藏，你打得过他们吗？"他翻着白眼将金丝塞进皮囊，锄头又转向壁灯底座的云母片，"看见那个佩双鱼符的节度使没？光他带着的玄甲卫就能把咱们剁成臊子！"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再说这墙里的东西......"鹤嘴锄猛地撬开块青砖，露出底下流转着星辉的墨玉内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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