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如果这么清晰的案件都被压下去老百姓还怎么相信司法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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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卷宗
滨河市中级人民法院档案室里,刑事庭法官助理叶蓁蓁站在一排排铁灰色档案架前,目光锁定在一个泛黄卷宗上——编号(2014)滨刑初字第137号,案由故意伤害,被告人:陈国华。
卷宗记载着八年前的一起酒吧斗殴案:被害人杨明重伤二级,被告人陈国华自首、认罪、赔偿,最后获判缓刑,当庭释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轻判案件。
但叶蓁蓁的指尖在“鉴定意见”一栏停住了。法医鉴定书上,被害人三处粉碎性骨折、脾脏破裂、颅脑损伤,却被标注为“酒后互殴所致”。现场勘验照片中,散落一地的金属棒球棍和钢管,在笔录中却成了“随手捡起的木棍”。
她抽出手机,调出一封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照片。同样的案发现场,角度却不同:一群手持器械的人围殴倒地的杨明,为首者脸被模糊处理,但手腕上那只限量版百达翡丽腕表,与陈国华出席慈善活动时的佩戴一模一样。
“叮”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来自陌生号码:“叶法官,2014年7月15日凌晨,‘夜色’酒吧后巷,监控硬盘编号B-7。小心。”
叶蓁蓁合上卷宗,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她突然想起上周院长在审判委员会上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有些旧案,是该翻出来晒晒太阳了。”
刑庭办公室,叶蓁蓁将卷宗复印件摊在庭长周正平面前。
“周庭,我想申请复查这个案子。”
周正平扫了一眼封面,脸色微变:“小叶,这是八年前的案子,早就生效了。被告人服刑期都过了。”
“是服刑期过了,但真相没有。”叶蓁蓁点开手机照片,“这是当年酒吧的另一个监控角度,从未入卷。还有,当年的法医王斌,三年前因受贿被开除公职。而为他出具‘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工作失误’证明的,是陈国华旗下的安康医院。”
她翻到鉴定书签名页:“更重要的是,当年为陈国华辩护的律师叫赵宏,现在是市司法局副局长。被害人杨明的代理律师李为民,在庭审后不久出车祸,双腿截肢,改行开小卖部。”
周正平沉默地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望向窗外。滨河对岸,是陈氏集团正在建设的“金融中心”巨型广告牌,陈国华笑容可掬的头像在阳光下刺眼。
“你知道陈国华现在是什么人吗?”周正平声音低沉,“市政协委员、工商联副主席、十大杰出民营企业家。去年纳税榜第三,资助了五所希望小学。”
“所以功可以抵过?”叶蓁蓁追问。
“所以重启这个案子,我们需要铁证。”周正平掐灭烟头,“而且必须快,陈国华下个月就要参选省人大代表了。”
调查在绝密中进行。叶蓁蓁以“归档检查”为名,调取了当年所有相关卷宗,包括已被封存的侦查内卷。在堆积如山的材料中,她发现了一份被忽略的证人询问笔录。
笔录来自酒吧清洁工张桂兰,她看到“五六个拿棍子的年轻人追着一个人打,打倒了还不停手”。但这份笔录从未出现在法庭上,张桂兰本人也在笔录后第三天“回老家了”,从此失联。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张桂兰。”叶蓁蓁对书记员小陈说。
三天后,小陈带来了坏消息:“张桂兰老家没人,邻居说她八年前就没回去过。但我查到,她女儿去年从陈氏集团获得了一笔‘助学基金’,现在英国留学。”
与此同时,叶蓁蓁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寄件人空白。日记的主人是当年出车祸的李为民律师,最后一页写着:“我知道太多了。他们不会放过我。如果有一天有人看到这本日记,请告诉杨明,对不起,我没能帮他讨回公道。”
日记详细记录了当年李为民调查到的证据:酒吧监控被替换、法医受贿20万、关键证人在开庭前“消失”...以及最致命的一条——陈国华在斗殴前曾打电话说:“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兜着。”
证据链逐渐清晰,但还缺最关键的一环:原始监控。叶蓁蓁决定冒险一试。
深夜,她独自来到早已改建成健身房的“夜色”酒吧原址。在储物室的地下暗格里,她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硬盘盒,上面用马克笔写着:B-7。
硬盘数据大部分损坏,但技术科连夜修复出一段47秒的视频:清晰地记录了陈国华挥舞棒球棍猛击杨明头部的过程,以及那句清晰的:“打死他!”
拿到视频的第二天,叶蓁蓁遇袭了。
在地下停车场,三个蒙面人将她逼到角落。“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一命。”为首者亮出匕首。
千钧一发之际,几辆警车疾驰而入,周正平带着法警冲下车。“警察!放下武器!”
蒙面人仓皇逃窜,叶蓁蓁靠着墙,才发现自己腿在发抖。
“你怎么...”她看向周正平。
“我当了三十年法官,有些人什么手段,我清楚。”周正平递给她一瓶水,“硬盘备份我已经交给市检察院了。院长亲自汇报给了省高院和省委政法委。”
他顿了顿,声音坚定:“这个案子,现在不仅仅是刑事复查了。省纪委已经对当年涉嫌徇私枉法的司法人员立案调查。叶蓁蓁,你准备好出庭了吗?”
滨河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国徽高悬。
因涉及国家秘密和个人隐私,本案不公开审理。但法庭内座无虚席:省市两级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政法系统代表、媒体记者...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被告席上,五十二岁的陈国华依旧西装革履,但眼神已无往日的从容。他身后,坐着当年涉案的退休法医、现任司法局副局长,以及三位已调离公安系统的办案人员。
公诉席上,市检察院副检察长亲自出庭,宣读起诉书:“...被告人陈国华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案发后通过贿赂司法人员、威胁证人、毁灭证据等手段,长期逃避法律制裁...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本案启动审判监督程序...”
当47秒的原始监控在法庭播放时,旁听席一片哗然。画面残酷而真实,陈国华脸上的狰狞与被害人杨明的惨状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反对!”辩护律师起身,“该视频来源不明,取证程序违法...”
“视频来源合法。”审判长周正平声音沉稳,“系本院在案件复查过程中,依法在原案发现场提取。取证全程录音录像,已当庭播放。”
辩护律师颓然坐下。
庭审持续了整整三天。当年“消失”的清洁工张桂兰从外省被接回,当庭指认;截肢的李为民律师坐着轮椅出庭,递交完整证据链;已被开除的法医王斌在狱中写下的认罪书...
最震撼的一幕出现在最后一天。被害人杨明在妻子搀扶下走入法庭,他的一条腿瘸着,头上有着明显的凹陷伤痕。八年过去,四十岁的他看起来像六十岁。
“这八年,我每天要吃止痛药才能睡觉,因为颅脑损伤,失去了工程师的工作。”杨明声音哽咽,“我女儿在学校被叫‘杀人犯的女儿’,因为我‘先动手打人’。我妻子摆摊卖菜,被陈国华的手下天天驱赶...”
他转向陈国华,一字一句:“你以为用钱和权就能摆平一切?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法律还在,你就逃不掉!”
陈国华脸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
休庭合议期间,叶蓁蓁在走廊遇见陈国华的妻子。这个一向珠光宝气的女人此刻妆容凌乱,抓住叶蓁蓁的手臂:“叶法官,我们可以再加钱,五百万,一千万!只要判缓刑...”
叶蓁蓁轻轻抽回手臂:“八年前,你们用二十万贿赂了法医。今天,就算是一个亿,也买不回司法公正,买不回杨明这八年的人生。”
判决在七天后公开宣判。法庭外人山人海,网络直播观看人数突破千万。
“...原审判决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适用法律错误,依法予以撤销...被告人陈国华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其余涉案司法人员,移送纪检监察机关依法处理...”
法槌落下,尘埃落定。
庭后,周正平对叶蓁蓁说:“省高院决定,以本案为契机,开展为期一年的‘刑事生效裁判专项复查行动’。你愿意加入专家组吗?”
叶蓁蓁望向法庭外的天空,阳光正好。
“我愿意。”
三个月后,叶蓁蓁在整理新一批复查卷宗时,发现一封来自监狱的信。是陈国华写的,只有一行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以为钱和权能大于法。”
她没有回信,只是将信放入档案袋,在封面写下新的编号。窗外,滨河对岸“金融中心”的广告牌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标语。
阳光下,“法治”二字,熠熠生辉。
铁证无言
市检察院公诉处的走廊尽头,有一间不起眼的档案室。门上没有标识,只有内部人员知道,这里存放着“疑案卷宗”——那些因证据不足、证人翻供或压力干扰而未能提起公诉的案件。
检察官陆沉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灰尘在斜射的阳光中飞舞。在第三排档案架的底层,他找到了那本案卷:编号2019-刑疑字第047号,案件名称“周天雄涉嫌故意伤害、寻衅滋事案”。
卷宗不厚,但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陆沉拂去封面上的灰尘,回到自己办公室,轻轻翻开第一页。
2019年7月15日,滨海市“夜宴”KTV门口,一名大学生被多人围殴致重伤,脾脏破裂,肋骨断了四根,留下永久性伤残。现场监控清晰拍到了为首者的脸——周天雄,当时二十七岁,滨海天宏集团少东家。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可案件在审查起诉阶段戛然而止:关键监控硬盘“意外损坏”,三名目击证人同时翻供,被害人家庭“突然”接受高额赔偿并出具谅解书。
卷宗最后一页,是时任公诉科长的批示:“经审查,本案证据存在重大瑕疵,不符合起诉条件,作存疑不起诉处理。”签名龙飞凤舞:赵德明。
陆沉的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陆检察官,当年KTV的监控备份硬盘,在老城区云河路27号‘老王数码维修’二楼隔间,绿色保险柜,密码1029。小心。”
他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拨通了内线电话:“技术科吗?我是陆沉,需要两名技术人员,现在。”
老城区的云河路窄得像一条缝。27号是一家快要倒闭的数码维修店,玻璃门上贴着“转让”字样。
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看见陆沉亮出的检察官证,手一抖,烟头掉在地上。
“二楼...早就不用了,堆的都是废品。”他眼神闪躲。
“我们有搜查令。”陆沉出示文件,带着技术员径直上楼。
二楼昏暗杂乱,但在角落的隔间里,果然有一个墨绿色的老式保险柜。输入密码1029,柜门“咔哒”一声弹开。
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块银色硬盘,上面贴着手写标签:“夜宴KTV,2019.7.15,3号机完整备份”。
技术员当场连接设备读取。屏幕亮起,画面清晰得刺眼:周天雄抓着受害者的头发往墙上猛撞,一边打一边笑,旁边几个同伙跟着起哄。整个施暴过程持续了七分二十八秒,比原先卷宗里仅存的三十秒片段完整得多。
“备份是完整的,没有剪辑痕迹,元数据显示就是原始文件。”技术员确认。
陆沉盯着画面里周天雄嚣张的脸,耳边仿佛能听到受害者的惨叫。他将硬盘小心封存,转向店主:“谁让你保管这个的?”
店主嘴唇哆嗦:“一个年轻人,三年前来的,给了我一万块钱,说如果有人来问2019年的事,就把这个交出去。我问他是谁,他说...他说他叫‘良心’。”
回到检察院,陆沉直奔检察长办公室。
检察长高振国听完汇报,眉头紧锁。他摘下老花镜,擦了又擦——这是他的习惯动作,遇到难题时就会这样。
“小陆,周天雄现在可是滨海的名人。”高振国缓缓说道,“天宏集团是市里纳税大户,周天雄本人是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上个月刚给残疾人基金会捐了三百万。他父亲周宏达,是省政协委员。”
陆沉将硬盘放在办公桌上:“高检,视频我看了七遍。这不是普通的斗殴,这是有预谋的、极其残忍的故意伤害。就因为被害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说了句‘对不起’,他就把人往死里打。”
他调出手机里的照片:“这是受害者李默现在的状况。二十三岁,本应是硕士毕业的年纪,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靠父母照顾。脾脏摘除,终身无法从事体力劳动,心理创伤严重,需要长期服药。而周天雄,这五年开了三家新公司,娶了市电视台的主持人,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高振国沉默地看着照片上那个双眼无神的年轻人,许久,问道:“你想怎么做?”
“重启调查,补充侦查,提起公诉。”陆沉一字一句,“如果连这么清晰的案件都能被压下去,老百姓还怎么相信司法公正?”
办公室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的嗡鸣。最终,高振国戴上眼镜:“成立专案组,你任组长。但要记住三点:第一,所有程序必须合规合法,不能有任何瑕疵;第二,注意安全,对方不是善茬;第三...”他顿了顿,“有阻力直接向我汇报,天塌下来,我先顶着。”
专案组只有五个人,都是陆沉精挑细选的:老刑侦出身的检察官助理老陈,擅长审讯突破;从公安调来的技术专家小唐,电子取证一把好手;心思缜密的女检察官林静,负责梳理证据链;还有刚从政法大学毕业的实习生小杨,朝气蓬勃,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陆沉播放了完整监控录像。七分二十八秒的画面放完,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畜生。”老陈咬着牙骂了一句。
“视频是铁证,但仅有这个还不够。”林静冷静分析,“要推翻原不起诉决定,我们需要:第一,证明原案证据灭失是人为的;第二,找到证人翻供的原因;第三,查明当年办案中是否存在违法违纪行为。”
小唐调出电脑资料:“我已经查了。2019年负责‘夜宴’KTV片区监控系统维护的公司,叫‘安达科技’,法人代表叫王斌。巧了,这个王斌在事发后一个月,银行账户突然多了五十万进账,汇款方是‘天宏装饰’——天宏集团的子公司。更巧的是,半年后,‘安达科技’注销,王斌全家移民加拿大了。”
“至于证人...”老陈翻开笔记本,“当年三个目击证人,一个KTV服务员,两个路人。服务员张伟,事发后辞职,现在在邻省一个小餐馆打工。我联系上了,他支支吾吾,一听要重新作证就挂电话。”
“另外两个呢?”陆沉问。
“一个叫刘强的,事发后第三个月出车祸死了,肇事司机逃逸,至今没破案。另一个叫赵晓丽的,搬家了,找不到。”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犯罪嫌疑人,而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
“先从张伟突破。”陆沉拍板,“老陈,订票,我们去邻省。”
张伟工作的餐馆在县城汽车站旁,油腻腻的招牌上写着“好再来家常菜”。正是下午休息时间,店里只有他一个人,趴在桌上打盹。
看到老陈亮出检察官证,张伟的脸瞬间白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年都说了,我喝多了,记不清了...”他语无伦次。
陆沉将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他老家的地址,还有他女儿在县城一中的班级照片。“张伟,2019年7月20日,你父亲的账户收到二十万,汇款人周天雄。同年8月,你妹妹从天宏集团获得一份月薪八千的工作,而她只是中专学历。”
张伟的手开始发抖。
“我们知道你害怕。”陆沉声音放缓,“但你想过没有,他们能用钱收买你,也能用别的方式让你永远闭嘴。刘强怎么死的,你真相信是意外?”
冷汗从张伟额头滑落。良久,他双手捂脸,肩膀抽动:“他们...他们抓了我老婆和孩子,拍了照片...说如果我不改口供,就...就撕票...”
“谁?具体是谁?”老陈追问。
“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他们都叫他‘刀哥’...是周天雄的司机兼保镖。”
张伟终于抬起头,泪流满面:“我愿意作证,我愿意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但求你们,保护好我家人...”
拿到张伟的证词和转账记录,专案组连夜返回滨海。可就在路上,陆沉接到林静急促的电话:“陆检,出事了!小杨在档案室门口被袭击,装有全部证据的公文包被抢了!”
陆沉心里一沉:“人怎么样?”
“头上挨了一下,送医院了,没生命危险。但包...”林静声音发颤,“我们这半个月的心血,全在里面。”
“备份呢?”
“小唐那里有电子证据的备份,但张伟的证词原件和签字笔录...”
陆沉闭上眼睛。对方动手了,而且又快又狠。
医院里,小杨头上缠着绷带,愧疚得不敢看陆沉:“陆检,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不怪你,是我们低估了对方的猖狂。”陆沉拍拍他的肩,“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回到检察院,高振国已经在办公室等他,脸色铁青:“省里有人打电话‘关心’案子,说周天雄是优秀企业家,要我们注意办案方式,不要影响营商环境。”
“高检...”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高振国摆摆手,“但陆沉,时间不多了。如果一个月内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压力会越来越大。你必须找到能一锤定音的证据。”
一锤定音的证据...陆沉回到自己办公室,盯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周天雄、刀哥、失踪的证人、移民的王斌、出车祸的刘强、还有当年批准不起诉的赵德明——如今已是市司法局局长。
他目光落在“赵德明”三个字上,突然想起什么,在卷宗堆里翻找。终于,他找到一份2019年的会议纪要复印件,是检察院和公安局的案情研讨会,赵德明主持。
纪要最后一页,有人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又被擦掉了,但留下了浅浅的印痕:“周董说放心,都安排好了。”
“周董”——周宏达,周天雄的父亲。
陆沉用铅笔轻轻涂抹,字迹逐渐清晰。他心跳加速,立即拍照,发给技术科:“能不能鉴定笔迹?”
一小时后,小唐打来电话:“陆检,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是赵德明的字!而且我们恢复了他2019年的一部分被删除的邮件,其中一封是周宏达发来的,附件是一份瑞士银行的账户信息...”
“立即申请对赵德明立案调查!”陆沉说。
“已经在做了。”电话那头传来高振国的声音,“省纪委刚刚来人,把赵德明带走了。他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我们发现的证据,正好用上。”
突破口一旦打开,后续进展快得出奇。
在纪委的审讯下,赵德明很快就交代了:他收受周宏达二百万元贿赂,指使办案人员“丢失”关键证据,威胁证人翻供。作为交换,他儿子被安排进天宏集团担任高管,女儿出国留学的费用也由周家“赞助”。
刀哥在一个城中村的出租屋被抓获。他手机里存着大量威胁、恐吓的证据,包括当年绑架张伟家人的照片。面对铁证,他供出是受周天雄直接指使。
当年移民加拿大的王斌,在警方协调下被劝返,承认收受五十万故意损坏监控硬盘。
而最关键的证人赵晓丽,也在邻省被找到。原来她当年翻供后,因为内心不安,偷偷保存了一份当时的真实证词,藏在了老家房子的墙缝里。五年来,她每晚做噩梦,现在终于敢拿出来了。
“够了。”高振国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证据,“可以动手了。”
对周天雄的抓捕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他正在台上侃侃而谈企业家的社会责任,镁光灯闪烁,台下掌声雷动。
陆沉带着法警径直走上台,出示逮捕令:“周天雄,你涉嫌故意伤害罪、妨害作证罪、寻衅滋事罪,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周天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向台下的父亲。周宏达站起来想说什么,却被两名检察官拦住。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周天雄挣扎着,“我爸是周宏达!我认识你们局长、你们市长!”
陆沉凑近他耳边,声音冰冷:“我知道。我还知道,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手铐“咔嗒”一声锁上。全场哗然,记者们的镜头疯狂闪烁,记录下这位“青年企业家”最狼狈的时刻。
庭审那天,能容纳三百人的大法庭座无虚席。过道里、门外都挤满了人,很多是自发前来听审的市民。
被害人李默坐着轮椅出庭,他的父母搀扶着他。五年过去,这对夫妻头发全白了,但今天,他们的背挺得笔直。
周天雄站在被告席上,依旧穿着高档西装,但眼神里的嚣张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惶恐。他的辩护律师团有六人,都是知名大状,但面对公诉人出示的一百二十七份证据,所有的辩护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沉作为公诉人,进行了他职业生涯中最长的一次法庭陈述。
“...2019年7月15日,因为一句无意的碰撞,被告人周天雄将时年十八岁的李默殴打致重伤。之后五年,他用金钱和权势编织了一张大网:收买证人、毁灭证据、贿赂公职人员,让自己逍遥法外。这五年里,他结了婚,生了子,事业蒸蒸日上,被誉为青年楷模。而受害者李默,失去了脾脏,失去了健康,失去了本该灿烂的未来...”
陆沉转向审判席:“尊敬的法庭,今天我们要回答的问题很简单: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法律面前,到底人人平等,还是有钱有势者可以例外?是正义必胜,还是邪恶可以永远逍遥?”
他举起那块银色硬盘:“这是监控备份,记录着罪恶。但比这更重的,是李默这五年来每天吃的药,是他父母夜里偷偷流的泪,是所有证人被威胁时的恐惧,是赵德明们收受贿赂时的贪婪,更是法律被践踏时,每一个公民心里产生的疑问——公平何在?正义何在?”
法庭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公诉人恳请法庭,”陆沉一字一句,声音在法庭回荡,“依法严惩被告人周天雄,还被害人以公道,还司法以尊严,还社会以信心!”
旁听席上,有人开始鼓掌,起初零散,然后连成一片。法警没有制止,审判长也没有敲法槌——这掌声,是民心。
休庭合议后,审判长当庭宣判:
“被告人周天雄犯故意伤害罪,致人重伤,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且事后串供、毁灭证据、妨害作证,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被告人周天雄之父周宏达,犯行贿罪、妨害作证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原司法局局长赵德明,另案处理...”
法槌落下。
李默的母亲嚎啕大哭,父亲紧紧抱住妻儿,肩膀剧烈抖动。五年了,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周天雄瘫软在被告席上,被法警架着离开。经过陆沉身边时,他突然嘶吼:“你以为你赢了?我出来才四十多岁,还能享受人生!他呢?他废了!他一辈子都废了!”
陆沉平静地看着他:“但他今晚能睡着了。而你,会在监狱里失眠十五年。”
一个月后,陆沉去看望李默。年轻人坐在轮椅上,在阳台上晒太阳,气色好了很多。
“陆检察官,谢谢您。”李默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这是我该做的。”陆沉在他旁边坐下,“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学法律。”李默看向远方,“原来我觉得法律是书上的条文,离我很远。但这五年,特别是这几个月,我明白了,法律是活着的。它需要有人去捍卫,去执行,去让它真正成为每个人的依靠。”
陆沉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热。他离开时,李默的母亲追出来,塞给他一罐自己腌的咸菜。
“没什么好东西,您别嫌弃...真的,谢谢,谢谢...”她语无伦次,只是反复说着谢谢。
陆沉收下了。回到车上,他看着那罐朴素的咸菜,突然想起多年前选择读法学院的那个下午,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八个字:
“法不能向不法让步。”
手机响了,是高振国:“小陆,又来新案子了,一起涉嫌非法集资的,涉及上千老人。你...”
“我接。”陆沉启动车子,驶向检察院。
车窗外,城市车水马龙,秩序井然。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罪恶从未消失。但每打掉一个周天雄,就多一个人相信正义;每纠正一起冤错,就多一份对法治的信心。
而他们,就是守护这道防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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