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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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
这里曾是江陵数一数二的酒楼,只可惜战乱一来,人人自危,连东家都卷了细软跑路,只留下这栋空荡荡的三层高楼,在风雨中荒废了大半年。
如今,这里却再次热闹了起来。
“那个窗棂,对,就是那个,拆了!把窗户再扩大些,让这大堂里再亮堂点!”
“一楼的大堂不用隔断,要宽敞,要亮堂!把说书的高台搭起来,用最好的木料!”
“二楼的雅间...”
沈明远站在大堂中央,正指挥着几十个从庄子里调来的工程队汉子和城里雇来的伙计,忙得热火朝天。
他虽然满身灰尘,但精神状态却比当初在赌桌上博大小时还要好,成为掌柜这么久,当初沈家没倒时所接受的教育,也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几乎各方面的事情,他都处理得头头是道。
从买下醉仙楼到扩建改造,从订做招牌到规划展台,根本没需要顾怀多操心。
此刻,这位甩手东家正负手站在二楼的栏杆旁,静静地俯瞰着这一切。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便会是他商业版图的旗舰店了,布行虽然也前景远大,但远不如这种综合性的会所所带来的影响力。
“公子,”沈明远小跑着上了楼,擦了把汗,“按照您的吩咐,大概再有三天,就能彻底完工了。”
他指了指楼下:“一楼如您所说,设茶座、散台,旁边打通和铺子的门,卖肥皂和咱们庄子产的其他东西,价格亲民,不设门槛;二楼设雅座,卖烈酒和精品丝绸;至于这三楼...”
沈明远压低了声音:“只设了八个雅间,非请勿入,非贵莫入,专门用来卖香水香皂一类,以及孤本珍玩。”
“很好,但还不够好。”
顾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栋正在重生的建筑,指向了一楼大堂中央,那几面原本用来隔绝视线、营造雅致的屏风墙:
“那墙,拆了。”
“拆了?”
灰头土脸的沈明远闻言不由得一愣:“公子,这可是上好的楠木屏风,若是拆了,一楼岂不是一眼就能望到底?那些来喝茶的客人,多半喜欢清净...”
“开门做生意,要清净做什么?热闹一点才像话。”
顾怀笑了笑,说道:“一楼大堂,要空旷,要大气,四周设散座,我要让每一个从门口路过的人,哪怕只是瞟一眼,都能看到里面的灯红酒绿,都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看着里面热闹,外面的人才会想进来;看着别人在里面挥金如土,外面的人才会觉得自己若是不进去,便是低人一等。”
沈明远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听话。
自从大仇得报,他这条命就是顾怀的,顾怀说拆,那就是把这楼拆了他也绝无二话。
“记下了,这就拆。”沈明远重重点头。
“还有二楼。”
“这里的栏杆太高,太密,全换掉,换成镂空的雕花木栏,高度降两寸,”顾怀指了指回廊,“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一楼二楼的人,彼此看见。”
“坐在二楼的人,要让一楼的人抬头就能看见他们的锦衣华服;而一楼的人,也会为了能坐上二楼而拼命撒钱,这就是阶级,也是生意。”
沈明远一边记一边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
“公子,咱们这铺子开得是不是太大了些?这重建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得要多久才能...”
顾怀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谁说咱们以后就只会开这一个门面了?”
顾怀绕开堆积的杂物,带着沈明远在二楼闲庭信步起来。
“如果能一切顺利,如果这个世道能好起来,这里只会是第一家而已,以后,荆门、襄阳,甚至是京城长安,都要有我们的铺子,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盏灯的样式,以后都要成为标准。”
“要让这块招牌,成为大乾最顶级的销金窟,成为所有权贵不得不进的门槛。”
“只要这第一家店的名头能打出去,立住了,以后哪怕我们在千里之外开个分号,只要挂上这块牌子,就会有人排着队来送钱。”
“这就叫品牌,也叫连锁。”
沈明远听得目瞪口呆。
他虽然出身商贾世家,但哪怕是他爹在世时,顶多也就想着把江陵的生意做大,何曾想过要将铺子开遍天下?
那种宏大的构想,让他的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几分,只觉得公子的野心,果然从来都不止于这小小的江陵一隅。
“那...这楼总得有个新名字吧?”沈明远颤声问道。
顾怀沉默了片刻。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江面,又回头看了看这满楼的喧嚣与正在孕育的奢靡。
在这饿殍遍野的乱世,建起这样一座极尽奢华的高楼,就像是在伤口上种出一朵艳丽的花,美丽,却又充满了讽刺。
“就叫...”
顾怀缓缓吐出三个字:
“云间阁。”
云端之上,俯瞰众生。
既是形容这里的高端,也是在暗喻那些在这楼里醉生梦死的人,早已脱离了凡尘疾苦,活在云端。
一旁的沈明远很明显听明白了,沉默片刻之后,才轻轻一叹:
“好名字啊...”
“东家!东家!”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个伙计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手里捧着一块牌子。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沈明远呵斥道。
“不是啊掌柜的!是...是有人来买东西了!”
伙计指着楼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刚才我们刚把那‘倾城’的牌子挂出去试了试位置,结果...结果立马就有几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是城东张员外家的管事,还有李家的...他们一下车就问,这里是不是有‘倾城’卖!”
“倾城?”沈明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顾怀。
顾怀嘴角微挑,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看来,广告的效果很好,去吧,沈掌柜,你的第一笔香水生意上门了。”
沈明远快步下楼。
“诸位,诸位!小店还在修整,暂不对外迎客...”
“哎哟,沈掌柜,这也是您的铺子?”为首的一个管家满脸堆笑,凑上前去,“我们也是天工织造的老主顾了,咳,听说...那‘倾城’香露,是您这儿出的?”
“嗯...是这样,可小店还没...”
那管家也不管沈明远的为难,听到找对了地方,兴奋得连声道:“我家夫人昨儿个参加了张员外家的赏花会,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念叨了一整晚!说是县尊千金陈小姐一露面,那身上的香味儿...绝了!把满园子的花香都给压下去了!那叫一个清雅,那叫一个高贵!听陈小姐说名字叫倾城,今儿一早就让我出来寻卖这东西的铺子,可算是把您找着了...”
沈明远还没回答,一旁又传出道声音:“哎哎哎!懂不懂先来后到?”
一个衣着华贵的小丫鬟也不甘示弱,挤上前来:“这铺子可是我先发现的!我是城东赵员外府上的,我家夫人发了话,不管多少钱,哪怕是把铺子砸了,今天也得买一瓶回去!”
“我这边也要!沈掌柜,您行行好,开个价!我家夫人说了,不管多少银子,哪怕是拿金子换,她也要一瓶!”
“我是城南李家的,我家小姐说了,若是买不到这‘倾城’,我就不用回去了!”
“还有我...”
看着眼前这群挥舞着银票、如同饿狼般扑上来的管家丫鬟们,沈明远彻底惊呆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二楼的栏杆处。
顾怀正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一瞬间,沈明远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就是公子说的“广而告之”?
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但仅仅从这些管家急切的态度中,他也能想象出昨日那场赏花会上发生了什么。
那位陈家小姐,带着那独一无二的香气,在众星捧月中登场,瞬间让所有涂脂抹粉的贵妇小姐们黯然失色。
那一刻的惊艳,那种碾压式的差距,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疯狂。
嫉妒,虚荣,攀比。
这就是人性。
而公子,再一次精准地拿捏住了人性。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沈明远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起了生意人特有的职业笑容,“那‘倾城’确实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只是...此物制作极其繁琐,产量极少,如今还未正式发售...”
“我们可以定!交定金!”
“对!先付银子!”
看着那一张张塞过来的银票,沈明远心底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脸为难:
“既然诸位如此盛情...那好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东西,可是很贵的...”
......
夜幕降临。
庄园的主屋里,灯火通明。
回到庄子的顾怀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面前摊开着一张巨大的宣纸。
纸上不是山水,也不是诗词,而是一张错综复杂、却又清晰明了的图景。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盐。”
他在左边写下一个字。
这是基石--虽然利润的大头被官府拿走,被陈识用来换取政绩,但它是庄园存在的合法性保障,也是连接官府与庄园的纽带,只要盐还在出,只要还是以官盐的名义在江陵出售,那么庄子就是安全的。
“布。”
他在中间写下第二个字。
这是稳定的经济来源--天工织造已经彻底垄断了江陵的丝绸市场,王家的倒下震慑了所有宵小,虽然目前为了不引起众怒,价格维持在正常水平,但那种恐怖的产量和极低的成本,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现金流,这笔钱,将用来支撑团练的扩充和庄园的建设。
“奢。”
他在右边写下第三个字。
云间阁,烈酒,香水,香皂。
这是暴利--是用极少的成本,从那些乱世中依然醉生梦死的权贵手中,掠夺大量财富的东西。
三种东西,三个方面。
顾怀放下笔,看着这张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直到这一刻,庄园的经济命脉才算是彻底打通并且稳固了。
不再是靠着缴获的横财坐吃山空,也不再是单纯地依赖官府的施舍。
庄园已经拥有了自我造血的能力,而且这股造血能力强悍得惊人。
有了钱,就能买粮,就能招兵,就能买铁,就能...
“公子。”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窗外响起。
顾怀的思绪被打断,他并没有意外,只是微微皱眉。
能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况来打扰他的,只有一个人。
清明。
“进来。”
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瘦小的身影翻了进来,落地无声。
此刻的清明浑身是泥,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手臂上还缠着一块渗血的布条。
“怎么回事?”顾怀猛地站起身,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心头。
“公子...”
清明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和惊恐:“北边...出事了,派过去的夏至送回了消息。”
顾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问那边的情况,而是问道:“夏至人呢?”
“还没回来,已经躲了起来。”
顾怀这才微微放心,给清明倒了一杯水:“先冷静点,喝了它,说一说情况。”
“荆襄那边的仗打完了。”
清明一口喝干,又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开口道:“听说是三天前,朝廷大军在枣阳设伏,大破赤眉军,连赤眉军的大帅都死了好几个。”
顾怀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官兵平叛成功,这看起来是好事。
但实际上...也有可能是灾难。
果然,清明咽了口唾沫,眼神中泛起恐惧:“赤眉军...溃散了。”
“他们没有投降,也没有退进山里,而是彻底被打散了。”
“听说他们有十几万大军,化作了无数股溃兵,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
顾怀闭上眼睛,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了一幕画面。
--那是无数的赤眉军溃兵,化整为零,不再攻城略地,而是如同蝗虫一般,向着四周蔓延,疯狂劫掠!
他们没了补给,没了军纪,也没了指挥,他们会化身成流寇,只剩下两个念头--活下去,和抢东西。
他们所过之处,村庄会被烧成白地,男人会被杀光,女人会被玷污,一切能吃的东西都会被扫光。
顾怀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因为江陵,距离荆襄的正面战场,其实并不算远。
他睁开眼,看向清明:“所以,有赤眉军直接朝着江陵来了,是么?”
清明抬起头,看着顾怀,点了点头。
“有一股打着‘红煞’旗号的,沿着官道,直奔江陵来了,最多十天,他们就要到了!”
顾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有多少人?”
“起码,”清明吞了口唾沫,“一两万。”
所以到底是一万还是两万?这两个答案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点。
但是,顾怀看着仍然有些惊魂未定的清明,并没有斥责,而是轻言细语安抚了一下这孩子,才让他下去休息。
毕竟暗卫还在起步期,也不能要求太多,能及早探查到消息,就已经不错了。
等到清明退下,重新变得安静的室内,顾怀的面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一两万溃兵演变成的流寇,十余天时间...
而且不排除在溃兵的大部队之外,还有小股赤眉军跑在前面。
这已经不是之前的流寇或者是盐帮那种小打小闹了。
这是一场真正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兵灾!
而这个庄子,就坐落在江陵城外的官道旁,是这股溃军攻打江陵的...必经之路!
首当其冲!
顾怀站起身,先找到了杨震。
同样没有休息的杨震只是听见声音便打开了门,手按刀柄:“出什么事了?”
“通知护庄队和团练!全庄戒备!”
熟悉的生存压力再次回到了顾怀身上,之前的从容与商业布局在这一刻被他全部抛诸脑后。
生意?赚钱?
在生死存亡面前,那些都是笑话。
“通知所有人,停止一切生产!工坊停工!农田停耕!”
“护庄队、团练,全员集合,领取兵器,墙上的巡逻队翻上一倍,所有人随时准备作战!”
“把庄子外面的流民,全部驱赶向江陵城方向!庄内凡是青壮,全部发武器!”
平缓的种田日子结束了。
乱世,再次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如果说一开始的杨震还有些茫然,但当听见顾怀这一连串话后,他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冷峻如铁。
毕竟这种事,他和顾怀是有过讨论的。
“来了?”他问。
“来了。”
顾怀轻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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